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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毓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浙江鄞县人字用贤号香云坡老人
宋璟林逋之为人,植梅庭下,虽凝阴冱寒,亦焚香默坐,对之不去。
画梅标格劲瘦,天机呈露。
善赋诗,尤工长歌。
隶书亦有新意。
诗书画时称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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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孔修明 1462 — 1531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广东顺德人,居广州字子长号抱真子
陈献章弟子。
好读书,尤精《周易》。
擅诗画,工书法。
家贫,犹不肯投合于时。
二十年不入城市。
全粤诗·卷一六一
李孔修一四六二—一五三一年),字子长自号抱真子
顺德人
布衣。
侨居广州高第街,人初不识。
张诩荐于其师陈献章献章亟称之,由是名益显。
平生善诗画,攻《周易》。
吴廷举在粤时,与孔修为布衣交,两人高风在尘埃之表。
孔修卒,无子,尚书霍韬葬之于西樵山
西樵人祭社,以孔修配。
清光绪广州府志》卷一二一有传。
李孔修诗,以清罗学鹏辑《广东文献·三集》卷一《李徵君抱真集》为底本。
孔修字子长顺德布衣。
霍韬《渭崖集》:子长少从白沙游,飘然鹤思,不伍于世,破庐薄产,蔬食不继,未尝作皱眉。
作诗写字,自为一家,或观眺山水间
归而图之,见者争爱而酬之,曰李子长画云。
平居管宁帽、朱子深衣,廿年足不越城阈,有古林逋魏野种放孺子云卿之风。
子长父殁,庶母改适民家,诬子长没其产。
县官系鞠之,子畏无言,迫之供,操笔曰:「母告委是情真。
县官疑之,覆鞠得其情,乃知其贤,礼敬之,少年时翰量于官,县官异其容止,询姓名,不答,惟一拱手。
县官叱曰:「何物百姓乃尔拱手耶!
一呵之退,又再拱手。
县官怒,苔之五。
竞无言以出。
白沙先生知之,戏之诗曰:「驴背推敲去,君知我是谁?
如何叉两手,刚被长官笞。
子长之诗曰:「月明海上开尊酒,花影船头落钓蓑。
」白沙亟称之曰:「后廿年恐子畏无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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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磐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四川嘉定人字公石一字鸿渐号颐山
弘治十八年进士
历吏、兵二科给事中
乞假去。
世宗即位,起故官。
屡疏言应防止正德时奸邪夤缘复用。
兵科都给事中
嘉靖初,大礼议起,伏阙力争,受廷杖除名。
卒于家。
万历初,赠太常少卿
有《颐山诗话》。
字公石嘉定州人
弘治乙丑进士,改庶吉士,授兵科给事中
都给事中,议大礼被杖,免官。
万历初,追赠太常少卿
有《游峨集》、《颐山集》。
(《四库总目》:《安磐颐山诗话》二卷。
其论诗以严羽为宗,其议庄昶「溪边鸟共天机语,杖上挑太极行」句,论梅尧臣「歌欲论《长恨》,人将问少君」句,及排周紫芝林逋梅诗,可谓公论。
亦能诗,故其评论古人多中窍会,盖深知其甘苦,而后可定其是非。
天下事类如是也。
升庵》:嘉州杨孟载青城王汝玉成都袁阿潜、除遵晦、富顺晏振之,近得宜宾牟君伦、长宁汝弼嘉州安公石程以道,卓然名家。
升庵外集》:亡友安公石妙于集句,以「鲈鱼正美不归去」对「瘦马独吟真可哀」。
又「请君酌我一斗酒,与尔共消万古愁」。
又「梁间燕子闻长欢,楼上花枝笑独眠」。
「水国莲花府,云帆枫树林」。
又集杜句吊叶叔晦,读者为之泣下。
其诗云:「临江把臂难再得,便与先生成永诀。
文章曹植波浪阔,死为星辰亦可灭。
老去新诗谁与传?
男儿性命绝可怜。
出门转盼已陈迹,妻子山中哭向天。
中夜起坐万感集,人生有情泪沾臆。
凤凰麒麟安在哉?
石田茅屋荒苍苔。
君不见空墙日色晚,悲风为我从天来。
」 《池北偶谈》:安松溪升庵先生友也。
其诗风神独绝,而世罕知之。
静志居诗话》:杨用修公石论诗之旨云:「唐之名家自立机轴,譬犹群花各有丰韵,乃或剪彩以像生,或绘画而傍影,终非真也。
」又云:「论诗如晶花木,牡丹芍药,下逮苦栋刺桐,皆有天然一种风韵。
今之学杜者,只牡丹芍药尔。
」其说足以解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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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梵琦元末明初 ? — 1370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370 【介绍】: 元明间僧人
浙江象山人俗姓朱字楚石小字昙曜
出家后居嘉兴天宁寺
明初太祖建法会于蒋山,征江南成德高僧为第一。
学行为当世所推崇,禅寂之外,专志净业。
自号西斋老人
所作西斋净土诗数百首,皆蕴含净土宗教义以劝世。
梵琦楚石小字昙曜象山人姓朱氏出家海盐天宁永祚寺得法于径山元叟端和尚元英宗诏令金书藏经闻谯楼鼓声豁然大悟遍主法席名满夷夏泰定中当湖福臻院晚归天宁筑西斋退老明兴再被诏徵建法会于蒋山居第一赐伊蒲供于文楼洪武三年秋问鬼神之理馆于天界寺示微疾书偈曰真性圆明本无生灭木马夜鸣西方日出书毕而化赐谥佛日普照慧辩禅师宋濂为撰塔铭铭曰大监密旨馀十传妙喜起蹴龙象筵有如大将据中坚铁卒十万佩櫜鞬或触之者命发悬谁欤五世称象贤佛日晓出瀛海壖红焰闪闪行中边流光所至无幽玄忆初飞锡来北燕彤楼画阁金星躔一击三际皆廓然火中新敷清净莲绀色涵空绝蔓牵自兹口喷百丈泉洗涤五浊离腥膻内而诸夏外朝鲜纷纷来者人驾肩示以实相非空言塔庙赫赩名山川一佛能变万与千会万归一道则全不识诬为有漏缘帝敕中使来传宣钟山法超沈绵万人瞻依曲两拳一朝入灭同蜕蝉西方弹指即见前白玉楼阁琉璃田金铃宝树演真诠师之往矣神弗迁寂光常定无偏圆我作铭诗翠琰镌昭朗盛业垂年年愚庵及公有悼楚石诗云潦倒奚翁的骨孙高年说法屡承恩麻鞋直上黄金殿铁锡时敲白下烦恼海中垂雨露虚空背上立乾坤秋风唱彻无生曲白牯狸奴亦断魂钱与善曰曹溪五派临济妙喜递传元叟琦公嗣之有六会录流布丛林电坼霜开金声玉振姚广孝亦谓琦公于净业一门至老力行不懈后云溪宏禅师亦推为明宗师第一有净土和陶诸诗北游凤山西斋三集自楚石倡诗教于永祚正嘉隆万间诗僧辈起吟派之盛于兹为最矣
御选明诗姓名爵里
字楚石小字昙曜,族姓朱氏,象山人,居海盐天宁寺
明初,徵至京建法会,赐第一座。
有《北游》、《凤山》、《西斋》三集。
行实 师讳梵琦
楚石其字也。
宁波府象山县人
姓朱氏
年九岁。
授经于讷翁谟公。
十六剃染。
阅楞严经有省。
元叟端公
西楼鼓声。
汗如雨下。
因偈曰。
捉得红炉一点雪。
却是黄河六月冰。
元叟
元叟许可。
会报恩虚席以待。
师勉赴。
而筑室西斋。
为终焉之计。
师形躯短小。
而神观精朗。
举扬正法。
无愧妙喜
世寿七十五。
僧腊六十三。
有六会语录行世。
上堂 除夜小参。
善哉三下板。
知识尽来参。
既善知时节。
吾今不再三。
诸仁者。
一举更不再举。
今已再举。
一闻更不再闻。
今已再闻。
头头上明。
物物上了。
如理如事。
亘古亘今。
不是涅槃心。
亦非正法眼。
恁么恁么。
三世诸佛祇言自知。
不恁么不恁么。
六代祖师无启口处。
设使言前荐得。
犹为滞壳迷封。
假饶句下精通。
未免触迷狂见。
今红炉上拾得一点雪。
枯木上糁些子花。
与你诸人赴个时节。
残灯随腊尽。
爆竹送春来。
复举盘山云。
向上一路。
千圣不传。
慈明云。
向上一路。
千圣不然。
妙喜云。
向上一路。
热碗鸣声。
师云。
三大老尽力道。
只发明得向下一路。
若是向上一路。
驴年未梦见在。
普说 上堂。
举僧问乾峰。
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
未审路头在什么处。
峰以拄杖画一画。
云在这里。
师云。
白云万里。
僧举前话问云门。
门云。
扇子𨁝跳上三十三天
筑著帝释鼻孔。
东海鲤鱼打一棒。
雨似盆倾。
师云。
白云万里。
忽有人出来。
问天宁与么批判。
还惬得二大老意么。
向他道白云万里。
呵呵呵。
啰啰哩。
啰啰哩。
啰啰哩。
刹刹尘尘知几几。
十字街头石敢当。
忽然吸竭沧溟水。
你辈茄子瓠子那里知得。
拍禅床便起。
当晚小参。
僧问诸佛不出世。
祖师不西来。
佛法遍天下。
谈玄口不开。
既是佛法遍天下。
为什么谈玄口不开。
师云。
南斗七。
北斗八。
进云。
未审此理如何。
师云。
去去西天路。
迢迢十万馀。
乃云。
人天众前激扬此事。
也须是本分衲僧始得。
若非本分衲僧
未免遭人怪笑。
只如适来禅客立个问头。
恁么答他。
却理会不得。
再举一遍。
既是佛法遍天下。
为什么谈玄口不开。
檐声未断前宵雨。
电影还连后夜雷。
结夏小参。
僧问如何是山里禅。
师云。
胡孙上树尾连颠。
进云。
如何是城里禅。
师云。
十字街头一片砖。
进云。
如何是村里禅。
师云。
扶桑人种陕西田。
进云。
谢师答话。
师云。
苍天苍天。
乃云。
衣食养寿命。
一日不可无。
粪埽敌寒暑。
粗粝疗形枯。
昨日三春。
今朝九夏。
何不趁色身强健时。
拨教生死路头明白。
要去便去。
要住便住。
谁障得你。
谁碍得你。
岂不俊哉。
岂不快哉。
且道生死路头作么生拨。
空手把锄头。
步行骑水牛。
人从桥上过。
桥流水不流。
若不会。
与你下个注脚。
空手把锄头。
骤马上高楼。
步行骑水牛。
闹处冷湫湫。
人从桥上过。
饭萝头受饿。
桥流水不流。
拨火觅浮沤。
时不待人。
参。
复举圆觉经云。
居一切时。
不起妄念。
于诸妄心。
亦不息灭。
住妄想境。
不加了知。
于无了知。
不辨真实。
师云。
若然。
道有也得。
道无也得。
向上也得。
向下也得。
得也得。
不得也得。
数片白云笼古寺
一条绿水绕青山。
示众 师云。
一朝村院主
万劫出头难。
大难大难。
若是个汉。
佛语祖语不教蕴在胸襟。
掉向他方世界。
何况世间浅近之学。
便诵得四韦陀典。
但增妄想。
堪作甚么。
食人涎吐。
未有了日。
不如无事好。
见我道无事。
便作无事会又争得。
若要真个无事。
须下死工夫。
大死一回。
死中得活。
便能超毗卢。
释迦
百匝千重。
七通八达。
祖师巴鼻。
向上宗乘
尽与埽除。
不劳拈出。
云门云。
我今日共你说
屎灰屎火。
泥猪疥狗。
不识好恶。
屎坑里作活计。
汝若跳出屎坑。
却来山僧手里吃棒。
示众。
看这般时节。
志学道兄弟那里放包。
从上来建立门庭为什么事。
可但为你几乡亲法眷。
图口腹。
恣无明。
成群作队。
造地狱业。
佛法禅道推向一边。
争知业报卒亸避不得。
刀山剑树。
镬汤炉炭。
无人替代渠。
如今大方丛林。
兵变以来。
南北东西。
万中无一。
因什么如此。
盖是恶贯满。
业果熟。
自作自受。
更教谁承当。
祖师劝你出家。
终不但为衣食名利抛乡别井也。
只为生死事大。
无常迅速。
寻师访友。
切切究明。
喷地一发。
成佛作祖去。
报父母深恩去。
度脱天下人去。
既不如此。
因何出家。
冷地思量。
古风大好。
饥则乞食。
寒则补衣。
日中一餐。
树下一宿。
旅泊三界。
示一往还。
永断无明。
方成佛道。
岂不见无业国师示众云。
古人得意之后。
茅茨石室。
折脚铛里煮饭吃过三二十年。
名利不干怀。
财宝不为念。
大忘人世。
隐迹岩丛。
君王命而不来。
诸侯请而不赴。
岂同吾辈贪名爱利。
汩没世涂。
如短贩人。
有少希求。
而忘大果。
与么指示。
可煞分明。
作福不如避罪。
多虚不如少实。
在此衣线下一道圆光。
阿谁无分。
莫教失却人身。
只要你直下搆取。
便与佛祖齐肩。
若道山僧妄语。
甘入拔舌地狱。
示众。
教中有六念。
念佛。
念法。
念僧。
念戒。
念天。
念施。
衲僧门下念个什么。
若道念佛。
念著佛字。
漱口三日
不可是念佛也。
若道念法。
法尚应舍。
何况非法。
不可是念法也。
清净行者。
不入涅槃。
破戒比丘
不入地狱。
不可是念僧也。
持犯但束身。
非身无所束。
不可是念戒也。
三界无安。
犹如火宅。
不可是念天也。
施者受者。
并所施物。
三轮空寂。
俱不可得。
不可是念施也。
莫是无念么。
才无念便是有念。
避溺投火。
转见病深。
直饶独脱无依。
要作山僧奴子未可在。
欲得会么。
千年无影树。
今时没底靴。
举云门一日拈拄杖云。
凡夫实谓之有。
二乘析谓之无。
缘觉谓之幻有。
菩萨当体即空。
衲僧见拄杖但唤作拄杖。
行但行。
坐但坐。
总不得动著。
妙喜云。
我不似云门老人。
将虚空剜窟笼。
蓦拈拄杖云。
拄杖子不属有。
不属无。
不属幻有。
不属即空。
卓一下云。
凡夫二乘缘觉菩萨尽向这里各随根性悉受用。
惟于衲僧分上为害为冤。
要行不得行。
要坐不得坐。
进一步则被拄杖子迷却路头。
退一步则被拄杖子穿却鼻孔。
只今莫有不甘底么。
试出来与拄杖子相见。
如无。
来年更有新条在。
恼乱春风卒未休。
凡夫不合起有见。
二乘不合起无见。
缘觉不合起幻有见。
菩萨不合起当体即空见。
不可放过。
云门老汉贪观白浪。
失却手桡累天下衲僧总落拄杖圈䙌。
放过不可。
好与一坑埋却。
举昔有一婆子施财。
赵州和尚转大藏经。
赵州下禅床绕一匝云。
藏已毕
人回似婆子。
子云
比来请转一藏。
何和尚只转半藏。
妙喜云。
众中商量道。
如何是那半藏。
或云再绕一匝。
或弹指一下。
或咳嗽一声。
或喝一喝。
或拍一拍。
恁么见解。
只是不识羞。
若是那半藏。
莫道赵州更绕一匝。
直饶百千万亿匝。
于婆子分上只得半藏。
设使更绕须弥山百千万亿匝。
于婆子分上亦只得半藏。
假饶天下老和尚亦如是绕百千万亿匝。
于婆子分上也只得半藏。
设使山河大地。
森罗万象。
若草若木。
各具广长舌相
异口同音。
从今日转到尽未来际。
于婆子分上亦只得半藏。
诸人要识婆子么。
良久云。
鸳鸯绣出从君看。
不把金针度与人。
师云。
这婆子谓赵州只转半藏。
弄假像真。
当时只消道何不向未绕禅床时会取。
举德山小参示众云。
老僧今夜不答话。
问话者三十棒。
时有僧出礼拜。
德山便打。
僧云。
某甲话也未问。
为什么打某甲。
山云。
你是甚处人。
僧云。
新罗人
山云。
未跨船舷。
好与三十棒。
法眼云。
大小德山话作两橛。
圆明云。
大小德山龙头蛇尾。
雪窦云。
德山握阃外之威权。
有当断不断不招其乱底剑。
要识新罗僧
只是撞著露柱底瞎汉。
毒鼓未击。
早是鸭闻雷。
漫天网未收。
跃鳞冲浪来。
德山老。
德山老。
正令当行非草草。
法眼重加矢上尖。
圆明更向声前扫。
千古流芳雪窦师。
长剑在手亲提持。
举德山挟复子到沩山
上法堂。
从东过西。
从西过东。
沩山默坐不顾。
德山云。
无无。
便下去。
复云。
也不得草草。
遂具威仪见沩山
提起坐具云。
和尚
沩山拟取拂子。
德山便喝。
当时背法堂著草鞋便去。
沩山至晚问首座
适来新到在什么处。
首座云。
当时背法堂著草鞋便去。
沩山云。
还识此子么。
已后向孤峰项上蟠结草庵呵佛骂祖去在。
作家相见。
无背无面。
眼似流星。
机如闪电。
提起坐具。
略露锋铓。
拟取拂子。
快便。
已后孤峰结草庵
牛头向北马头南。
开示 既称长老
出世为人。
喻如金錍刮眼膜
非是小事。
若伤锋犯手。
未免破睛。
危乎险哉。
间不容发。
岂可恣矇袋。
掉三寸舌。
脱空瞒人。
你看他挟山初住京口寺。
已有发明。
到垂手处。
不无渗漏。
后往华亭见船子。
及船子向他道。
离钩三寸。
子何不道。
道不得。
劈口一桡。
竿头丝线从君弄。
不犯清波意自殊。
始大彻。
所以道参禅须是悟始得。
悟了须是见人始得。
若不见人。
只成杜撰禅和。
说拍盲禅。
到处教坏人家儿女去也。
第一本领要端正。
履践须明
院子大小正当置之度外。
临济风穴首山何尝聚三百五百众来。
至今道行天下。
所谓山不在高。
有仙则名也。
又云兄弟开口便道我是禅和。
及问他如何是禅。
便东觑西觑。
口如扁担相似。
苦哉屈哉。
吃著佛祖饭。
不去理会本分事。
争持文言俗句。
高声大语。
略无忌惮。
全不识羞。
有般底不去蒲团上究明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
冷地里学客舂。
指望求福。
忏除障。
与道太远在○凝心敛念。
摄事归空。
念想才生。
即便遏捺。
如此见解。
即是落空亡的外道。
魂不返的死人。
又有妄认能瞋能能见能闻。
认得明了。
便是一生参学事毕。
我且问你。
无常到时。
烧作一堆灰。
这能瞋能能见能闻的什么处去也。
恁么参的。
是药汞银禅。
此银非真。
一煅便流。
因问你寻常参个什么。
答道有教参万法归一。
一归何处。
又教我只如此会。
今日方知不是。
就和尚请个话头。
我道古人公案有什么不是。
汝眼本正。
因师故邪。
累请不已。
净土诗(略举十首) 有个弥陀在自心。
才生一念隔千岑。
于中岂待回光照直下翻为向外寻。
绿水青山皆妙体。
黄莺紫燕总玄音。
凡夫只为贪瞋重。
不觉身栖宝树林。
遥指家乡落日边。
一条归路直如弦
空中韵奏般般乐。
水上花开朵朵莲。
杂树枝茎成百宝。
群居服食胜诸天。
吾师有愿当垂接。
不枉翘勤五十年。
一朵莲含一圣胎。
一生功一花开。
称身璎珞随心现。
盈器酥酡逐念来。
金殿有光吞日月。
玉楼无地著尘埃。
法王为我谈真谛。
直得虚空笑满腮。
将参法会礼金仙。
渐逐香风出宝莲。
红肉髻光流不尽。
紫金身相照无边。
重重树网垂平地。
一一华台接远天。
诸佛界中希有事。
了如明镜现吾前。
一寸光阴一寸金。
劝君念佛早回心。
饶凤阁龙栖贵。
难免鸡皮鹤发侵。
鼎内香烟初未散。
空中法驾已遥临。
尘尘刹刹虽清净。
独有弥陀愿力深。
金作层楼玉作台。
琉璃田地绝纤埃。
惟心净土无高下。
自性弥陀不去来。
红日初非天外没。
莲只在意根栽。
众生障重须存想。
想极情亡眼豁开。
莫将胎狱比华池
早向池中占一枝。
却坐宝华成佛子。
何烦慈母浴婴儿。
口餐法喜真肴馔。
心得明门妙总持。
般若台前定回日。
令人长忆雁门师。
多言极乐向西寻。
究竟不离清净心。
空影入池皆碧玉。
日光穿树尽黄金。
事如梦幻虽非实。
理到圆常却甚深。
八万四千真相好。
请君危坐扣灵襟。
须摩提国赞何穷。
不与他方佛境同。
百味酸甜长满钵。
一身轻健任游空。
初心便获无生忍。
具缚能教宿命通。
今古往生留传记。
尽尘沙界扇慈风。
念极心开见佛时。
自然身到碧莲池。
火轮罪净千千劫。
琪树光分万万枝。
善友深谈终不厌。
灵禽妙语实难思。
功成果满须臾事。
尚谓奔流闪电迟。
袾宏曰。
本朝第一流宗师。
无尚于楚石矣。
筑石室。
扁曰西斋。
有西斋净土诗一卷行世。
今止录十首以见大意。
彼自号禅人而浅视净土者。
可以深长思矣。
字楚石
明州象山人
姓朱
父杲。
好善。
有隐德。
母张氏。
事佛惟谨。
大元元贞二年。
丙申六月。
梦日堕怀而生。
襁褓中。
有神僧见之。
谓曰。
此儿佛也。
他日当大振佛法。
四岁失怙恃。
祖母王氏鞠之。
六岁善属对。
七岁能书大字。
诗书过目不忘。
九岁抵西淅。
海盐天宁衲翁模受经业。
年十六。
入杭昭庆受具戒。
一日阅首楞严。
有说偈曰。
七处徵心心不肯。
八还辨见见元无。
劈开秘密千重锁。
迸出圆明一颗珠。
从此圣凡知解绝。
有何生死性情拘。
话头拈起知音少。
留与人间作楷模。
元叟端禅师
径山
师往参即问。
如何是言发非声。
色前不物。
叟遽云。
言发非声。
色前不物。
速道速道。
师拟进语。
叟震威一喝。
师乃错愕而退。
英宗皇帝诏善书者赴阙。
金书大藏经。
师在选中。
辞叟遂行。
既至。
馆于万宝坊。
崇天门
一夕睡起。
闻䌽楼鼓鸣。
豁然大悟。
彻见径山为人处。
述偈曰。
崇天门外鼓腾腾。
蓦劄虚空就地崩。
拾得红炉一片雪。
却是黄河六月冰。
甲子东归。
再参元叟径山
叟迎笑曰。
且喜汝大事了毕。
遂以第二座延之。
学者多咨叩焉。
未几以行宣政院命。
出世海盐州之福臻。
题五相无碍曰。
万法圆成一念中。
众生世界尽牢笼。
光相大小珠相似。
赤白青黄色不同。
毕竟未知何处起。
如今方信本来空。
平常一句如何会。
日出西方。
夜落东天。
迁州之天宁。
至元迁杭之报国。
至正迁嘉兴本觉
丁亥
赐号佛日普觉慧辩禅师
复迁天宁。
建大毗卢阁
又建宝塔七层。
高二百四十馀尺。
塔成忽偏倚欲什。
师日祷于佛。
夕大风雨。
州民闻空中有声曰。
急往天宁救塔。
明日塔乃四正如初。
后以兵燹殆废。
失顶之宝瓶。
师复鸠施完葺。
以钱铸宝瓶补之。
上瓶之日。
天花纷雨。
异香满空。
大明洪武元年秋九月
江南大浮图十馀人。
蒋山寺
作大法会。
师与其列。
随升座说法。
以耸人天龙鬼之听。
上大悦。
二年三月
复修故事。
召师说法。
锡燕于文楼下。
亲承顾问。
内府白金以赐。
馆于天界寺
上以鬼神情状。
幽微难测。
命著三藏之说。
既而援据经论成□将入奏。
忽示微疾。
越四日。
趣左右具浴更衣。
索笔书偈曰。
真性圆明。
本无生灭。
木马夜鸣。
西方日出。
厉声一喝。
泊然而化。
茶毗。
齿牙舌根数珠咸不坏。
弟子文晟奉归海盐
建塔于天宁永祚禅寺
梵琦
楚石其字也。
小字昙耀
明州象山人
姓朱氏
父杲。
母张氏。
张梦日坠怀而生。
师方在襁褓中。
有神僧摩其顶曰。
此佛日也。
他时能炤烛昏衢乎。
人因名之为昙耀云。
年七岁。
灵性颖发。
读书即了大义。
或问所嗜何言。
即应声曰。
君子喻于义。
至于属句仿书。
皆度越馀子。
远近号为奇童
九岁弃俗入永祚。
受经于讷翁谟师。
寻依晋翁询师于湖之崇恩
询师。
师之从族祖也。
赵魏公
见师器之。
为鬻僧牒。
得薙染为沙门
继往杭之昭庆
受具足戒。
年已十有六矣。
询师迁住道场
师为侍者
居亡何。
司藏室。
阅首楞严经。
至缘见因明暗成无见处。
恍然有省。
历览群书。
不假师授。
文句自通。
然胶于名相。
未能释去缠缚。
元叟端公倡道双径。
师往问云。
言发非声色前不物。
其意何如。
元叟
就以师语诘之。
师方拟议欲答。
元叟叱之使出。
自是群疑塞胸。
如填钜石
英宗诏。
粉黄金为泥。
书大藏经。
有司以师善书。
选上燕都
一夕闻西城楼鼓动。
汗如雨下。
拊几笑曰。
径山鼻孔。
今日入吾手矣。
因成一偈。
有拾得红炉一点雪。
却是黄河六月冰之句。
翩然南旋。
再入双径。
元叟
见师气貌充然。
谓曰。
西来密意。
喜子得之矣。
遽处以第一座。
且言。
妙喜大法。
尽在于师。
有来参叩者。
多令师辨决之。
元泰定中
行宣政院
稔师之名命。
出世海盐之福臻。
遂升主永祚。
永祚师受经之地。
为创大宝阁。
范铜铸贤劫千佛。
而毗卢遮那。
文殊师利
普贤。
千手眼观音诸像。
并寘其中。
复造塔婆七级。
崇二百四十馀尺。
功垂就。
偏将压。
师祷之。
夜乃大风雨。
居氓闻鬼神相语。
曰。
天宁塔偏。
亟往救之。
迟明。
塔正如初。
迁杭之报国。
嘉兴本觉
更搆万佛阁
九楹间。
宏伟壮丽。
俨如天宫。
下移人世。
帝师嘉其行业。
赐以佛日普炤慧辩禅师之号。
佛日颇符昔日神僧之言。
识者异焉。
会报恩光孝虚席。
佥谓报恩一郡巨刹。
非师莫能居之。
师勉徇众请而往。
寻退隐永祚。
筑西斋。
为终焉之计。
至正癸卯
大夫
强师主其寺事。
时塔燬于兵。
师重成之。
景瓛为铸宝壶冠于颠。
感天花异香之祥。
师举景瓛为代。
复归老于西斋。
入我明洪武元年
江南大浮屠十馀人。
蒋山禅寺
作大法会。
师实预其列。
升座说法。
以耸人天龙鬼之听。
上大悦。
二年春复如之。
锡宴文楼下。
亲承顾问。
暨还。
内府白金以赐。
三年之秋
上以神鬼情状。
幽微难测。
意。
遗经当有明文妙柬。
僧中通三藏之说者问焉。
师以梦堂噩公
行中仁公对。
同馆于大天界寺
上命仪曹劳之。
既而援据经论成书。
将入朝敷奏。
师忽示微疾。
越四日。
趣左右具浴更衣。
索笔书偈曰。
真性圆明。
本无生灭。
木马夜鸣。
西方日出。
书毕谓梦堂曰。
师兄。
我将去矣。
梦堂曰。
子去何之。
师曰。
西方尔。
梦堂曰。
西方有佛。
东方无佛耶。
师厉声一喝。
泊然而化。
时禁火葬。
礼部以闻。
上特命从其教。
茶毗之馀。
齿牙舌根数珠咸不坏。
设利粘缀。
遗骨累累然如珠。
弟子奉骨及诸不坏者。
海盐
建塔于天宁永祚禅寺
葬焉。
世寿七十五。
僧腊六十三。
其说法机用。
则见于六会语。
其游戏翰墨。
则见于和天台三圣。
永明寿陶潜林逋诸作。
别有净土诗。
慈氏上生偈。
游凤山西斋三集。
通合若干卷。
并传于世。
师为人。
形躯短小。
而神观精朗。
举明正法。
滂沛演迤。
有不知其所穷。
凡所涖之处。
黑白向慕。
如水归壑。
一弹指间。
涌殿飞楼。
上插云际。
未尝见师有作。
君子谓师。
纵横自如。
应物无迹。
山川出云。
雷蟠电掣。
神功收敛。
寂寞无声。
繇是。
内而燕齐秦楚。
外而日本高丽
咨决心要。
奔走座下。
得师片言。
装潢袭藏。
不翅拱璧。
师可谓无愧妙喜诸孙者矣。
师讳梵琦
字楚石
明州象山人
朱姓
母张氏。
元元贞二年丙申六月丁巳
生在襁褓。
有僧见而谓其父曰。
此儿必当振佛法。
照耀浊世。
九岁从海盐天宁讷公受业。
十六为僧。
二十侍族祖晋翁洵公。
因阅楞严至缘见因明。
暗成无见。
不明自发。
则诸暗相永不能昏。
于此有省。
于向上一著尚有滞碍。
元叟端和尚径山
往参谒。
问。
如何是言发非声。
色前不物。
叟遽云。
言发非声。
色前不物。
速道速道。
师拟进语。
叟震威一喝。
师乃错愕而退。
已而应书写大藏之选。
京师崇天门
一夕闻䌽楼上鼓声。
豁然大悟。
东归。
再参元叟
叟笑迎曰。
且喜大事了毕。
未几。
出世海盐之福臻。
至元乙亥迁杭之报国。
洪武元年九月十一日
徵师说法于蒋山。
 上大悦。
明年七月复被召。
二十六日偈曰。
真性圆明。
本无生灭。
木马夜鸣。
西方日出
坐而逝。
阇维。
齿舌数珠不坏。
有语录二十卷及西斋净土诗行世。
楚石禅师
名梵琦
径山元叟端禅师之高弟也。
道弘海盐福臻。
次则天宁。
乃至杭州报国。
嘉兴本觉
德风所被。
重九洲。
当元文顺二帝时。
楚山南北。
浙水东西。
其有道尊宿。
无不经锡徽号。
独远引不与焉。
至正间
帝师强赠师号佛日普照慧辨
亦不署也。
暮年以门人景献
代主天宁法席。
则别筑方斋于天宁院西。
为休老计。
自称西斋老人
至正间
四方多事。
士大夫逃禅海滨者众矣。
从西斋游者。
宋公景濂辈。
最称博物。
入西斋之门。
剧谈多北。
或有问时势否臧。
但唱休休歌。
其声韵莫测。
癸卯
元帝师以手书微
称病笃不赴。
戊申
明高帝建极。
以为折抱毁鼓之初。
而殁于王事者无答焉。
遂蒲车四出。
徵天下高行沙门
仪曹
升座于蒋山。
使存亡者。
均沾法利。
高帝见提唱语。
大悦。
明年春
召入宴文楼。
年迈。
赐杖而行。
馆天界。
明年复徵天下有道禅师
均赴天界。
其赴尊宿三十馀员。
元叟之门者。
三居一焉。
国清昙噩
双径智及
三人。
频入宴文楼论道。
高帝问鬼神幽玄不测之理。
援据经论。
剖释宸衷。
然起居脱略。
无异西斋时。
高帝每叹曰。
楚石真林下道人也。
是年七月十六日
呼侍僧进墨池
大书一偈曰。
真性圆明。
本无生灭。
木马夜鸣。
西方日出
即谓噩梦堂曰。
师兄我去也。
曰。
何处去。
震声一喝而逝。
年七十有五矣。
以遗偈闻高帝
命依法阇维。
其不坏者二。
齿如珂玉。
舌如珊瑚。
无数舍利。
连缀其上。
归塔天宁西斋。
愚庵以偈哭曰。
匡床谈笑坐跏趺。
遗偈亲书若贯珠。
木马夜鸣的别。
西方日出古今无。
分身何啻居天界。
弘法毋忘在都。
白发弟兄空老大。
刹竿倒却要人扶。
新续高僧传·杂识篇第十之三
释梵琦字楚石小字昙耀象山人
尝阅《楞严》,至“缘见因明,暗成无见”,恍然有悟。
元叟端倡道双径,往问之:“言发非声,色前不物,其意如何?
”叟就以诘之。
拟答叟,叱之使出,自是胸疑,如填巨石。
元英宗诏,粉黄金为泥书大藏经,以善书,选至阙下。
一夕闻楼鼓动,汗如雨下,拊几笑曰:“径山鼻孔,今日入吾手矣。
”因成偈有“舍得红炉一点雪,却是黄河六月冰”之句。
旋入双径,叟见其气宇充然,谓曰:“西来密意,喜子得之矣。
元泰定中,出主海盐之福台,寻迁永祚。
明洪武初,诏名浮屠,于蒋山建广荐会,应诏跻席说法,圆音高唱,万籁俱清。
帝心悦怿,赐宴文楼,亲承顾问,既还出帑金以赐之。
馆于天界寺,忽谓噩梦堂曰:“吾将去也。
”曰:“子欲何之?
”曰:“西方尔。
”因訉之曰:“西方有佛,东方无佛。
”邪厉声一喝,泊然而化。
荼毗,齿牙舌根,数珠咸不坏,舍利黏缀,遗骨累累如珠,所著有《楚石语录》及《和永明山居诗》,并见《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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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铖明末清初 1587 — 1646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约1587—1646 【介绍】: 安庆府怀宁人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百子山樵
万历四十四年进士
天启初由行人擢给事中,初倚左光斗,以升迁不如己愿,转而依附魏忠贤,任太常少卿
又惧其不足恃,每持两端。
崇祯初,名列逆案,废为民。
后居南京,招纳游侠,谋以边才召。
复社诸名士为《留都防乱揭》逐之,遂闭门谢客。
福王立,得马士英力,为兵部添注右侍郎,进尚书右副都御史
乃翻逆案,欲尽杀东林、复社及素不合者。
清顺治二年,清兵陷南京大铖逃入浙江方国安军中,次年钱塘江干降清。
从攻仙霞岭,发病僵仆石上死。
一说清兵搜得大铖等请唐王出关,为内应疏,大铖闻讯,触石死。
大铖通音律,有文才,所撰传奇今存《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以情节曲折见长,另有《咏怀堂诗集》及传奇多种。
御选明诗姓名爵里
字集之怀宁人
万历丙辰进士,官吏科给事中,坐魏党禁锢后,以兵部尚书起用,有《永怀堂集》。
永怀堂集·自叙
夫诗者,教所存以情治情之物也。
情亦奚事治?
盖身心与时物触而诗生焉。
于是导以理义,黜正其有未合者,则人之所为诗,圣人教人之所为诗也。
人生身世得失,亦何多端,而「群怨」足概之。
诚能浣泳中和,善所群怨,斯情治,而人心、世道亦罔不善、罔不治。
唐虞《卿云》八百,「康衢」「历山」之歌,哀乐固殊,然忠孝之则之至,一也。
《国风》、《小雅》尚矣,谓《离骚》兼之者,伤厥旨则然,乃若其辞,几何不开贤知、鬼神之渐乎?
降是而《大风》《梁》《短歌》《公宴》,浩荡雄丽,震烁一时,似取诸齐秦《鸡鸣》、「板屋」者居多。
骎骎乔烦,恶能无虑。
即家步兵祇浮沉致讽耳。
赖陶公起而闲焉。
公眷怀典午,耻拾宋,托《北门》《考槃》以寓弁宛。
感其体植斯志,深而兴远,中和之脉所留岂其微耶?
齐梁淫极,而伤亦随之矣。
李唐君臣嘅亡国之靡靡,受音响以节制。
体虽至律而变,然变亦至律而止,变即其所以为功也。
唐初情法不谐,参差拘窘,未免互见。
云卿延清而严,射洪而宕,咸斐然足观。
惟辋川、太祝达夫少伯盱眙新乡六子为能弥纶兴象,磐礴性灵,虽标负各殊,品不尽副,而于《三百》繇正趋变,可以群怨之旨,服习含茹,什一犹存,不可谓非灵均、陶、阮之余韵也。
余辈芃芃,然疑相介,违心推奖,吾终未之能矣。
矫哉皋羽,振金石于式微,匪独赵宋希声,即置之太祝诸子间,登降献酬雍如也,岂非感遇日促,离忧日以长,怨而无失其人伦之正者哉?
嗟乎!
悠悠时代,茫茫宙合,予出入揣摩于《风》《雅》踰三十年,自审所获理义,与有获于理义之君子止此,而大旨则括于「以情治情」之一言。
质先民,俟后起,举不易此矣。
崇祯乙亥冬日,石巢阮大铖拜手撰。
(《永怀堂集》电子版录入:顾青翎)
永怀堂集·序(叶灿)
余不佞,从阮公集之游也,盖自癸卯上公车始云,屈指到今三十三年矣。
壬戌,余官南雍,公以给事侍养归,舟过江头,仓卒一晤别去,遂十三年不相见。
人迩室遐,悠悠我思,病懒成癖,能无各天之叹?
去年秋,里中忽遘二百七十年所未有之变。
公眦裂发竖,义气愤激,欲灭此而后朝食。
捐橐助饷,犯冲飙,淩洪涛,重趼奔走,请兵讨贼,有申包胥哭秦庭七日之风。
卒赖其谋,歼丑固圉,一时目击其事者,无不艳羡嗟叹,以为非此奇人奇才奇识,安能于仓皇倥惚中决大计成大功哉?
余流落南中,一见握手,劳苦如平生。
居久之,尽发其平日所著诗歌以就余印可。
余展读之,跃然曰:「公之技遂至此乎?
不见公久矣。
公犹昔人,公诗非昔诗也!
」公曰:「吾里居八年以来,萧然无一事。
惟日读书作诗,以此为生活耳。
无刻不诗,无日不诗,如少时习应举文字故态。
计频年所得,不下数千百首。
然吾亦尝思之矣,不深其根,不可以探微也;不历其变,不可以穷态也;不定其宗,不可以摧魔也。
吾诗渊源于三百篇,而沉酣于楚骚、文选。
以陶、王为宗祖,以沈、宋为法门,而出入于高、岑、韦、诸大家之间。
昼而诵,暮而思,举古人之神情骨法,反覆揣摩,想像出入,鉥心刿肝,刳肠刻肾。
馀中晚逮宋、元以下,及于近代之名人,卑者熟烂如齐威、秦皇之尸,即其铮铮者,亦薰莸互冒,瑕瑜相参,譬如羔裘而狐袖,何足以语千尺之锦,登作者之坛哉?
」又曰:「古之君子,不得志于今,必有垂于后。
吾辈舍功名富贵外,别无所以安顿此身,乌用须眉男子为也?
吾终不能混混汩汩,与草木同朽腐矣。
」余闻其言而悲之,且壮其志之大、识之高,不为尘俗势利牵制埋没也。
公少负磊落倜傥之才,饶经世大略,人人以公辅期之,居掖垣,谔谔有声,热肠快口,不作寒蝉嗫嚅态。
逡巡卿列,行且柄用,一与时忤,便留神著述。
家世簪缨,多藏书,遍发读之,又性敏捷,目数行下,一过不忘,无论经史子集、神仙佛道,诸鸿章钜简,即琐谈杂志,方言小说,词曲传奇,无不荟丛而掇拾之。
聪明之所溢发,笔墨之所点染,无不各极其妙,学士家传户诵,而全副精力尤注射于五七字之间。
抉摘刻削,吟或一字未安,即经历岁时,必改窜深稳乃已,真有「语不惊人死不休」者。
孟襄阳之眉毫尽落,王摩诘之走入醋瓮,其攻苦殆无以远过。
以故,其诗有庄丽者,有澹雅者,有旷逸者,有香艳者,至其穷微极渺,灵心慧舌,或古人之所已到,或古人之所未有,忽然出之,手与笔化,即公亦不知其所以至而至焉。
公家坚之先生,吾郡推才子,古人无两,亦心折公,门下问字者接踵,辄曰:「盍往质吾家勋卿
」则知公所得深也。
吾窃有慨于昔之持论者曰「诗必穷而后工」,至以诗为致穷之具而讳言之,则诗者,仅一困人蹇士抒愤泄懑之物,琐尾矞宇无聊赖者之所为,而古之人歌之乐章,奏之郊庙,陈之燕享,何其道之尊而用之重乎?
吾夫子身任「在兹」之文,至举而归之,天之未丧,则文者物之华、天之宝也,六丁为之收拾,太乙因而下观,繇来尚矣。
夫子五十而知天命,知之真,故任之重也。
后世宗门相勘验,亦必曰「近日有何言句」,才一动舌头,而成佛作祖,不外乎是。
且天之厚夫人也,将予之以如梦如幻、如泡如影之功名富贵为厚乎?
抑成就之以千秋万世之大业,照耀之以三辰九曜之光华为厚乎?
不朽者文,不晦者心,动天地,感鬼神,天壤间止此一物。
至今天下知有明允而不知有文甫,知有昌黎而不知有子昶。
八斗五车与三公九卿,所得孰多?
文章千古,得失寸心,前人之精神不息,后代之心眼倍灵,是以古立言君子畏之、慎之、重之而不敢轻。
李百药论诗,上陈应、刘,下述沈、谢,而王通不答。
薛收曰:「子之所言,是夫子之所痛也。
」则诗亦难言之矣。
三代盛时,无论公卿、士大夫,即牧夫游女,皆涵育于先王之泽,而湛濡于教化之深,吐词为经,矢口成训,何容拣择?
夫子晚而删《》,仅存十分之一,所存少而所去多,何耶?
圣人造化之笔,世儒何能窥测其微旨,而逸诗之传于后者,又皆可歌可咏,可咀可味,门弟子皆能习之,而皆能言之,则圣人之未尝一概抹煞之也,亦明矣。
而至今传者寥寥,或后人遗失,或经秦火,皆不可知,而当时亲受业于圣人门者,说《》又各各不同。
岂《》为活物,圣人固未尝执一说以定人,而人各以其意见自筑一宫墙、别开一门户耶?
禅家有活句、死句。
执其死句,则此心自然非彼心,一地不能知二地,为元微之之优杜劣李也可,为杨大年之以杜为村夫子也可,即为近日之呶呶王、李辈也亦无不可。
得其活句,则放开眼目,恢廓胸襟,永明不云乎:「众生言语悉法界之所流,外道经书尽诸佛之所说。
」而况李、杜、、白、苏、黄诸大家,及近日王、李、钟、袁诸名士,即其中不能无利钝,何容轻置拟议于其间耶?
大颠一难,昌黎杜口不读佛书;欧公晚悔,勿谓床头无捉刀人。
甚矣立言君子之难也!
况乎宇宙之间,止此精灵。
坡老邹阳之转劫,留邺是岁星之现身。
相尅即以相生,千月元是一月,何彼何此,何去何从,惟前有毗陵晋江之争雄,故后有原紫气之犄角。
后来作者,建风雅之帜,自命为千古之人,钗钏瓶盘,镕为一器;百川大海,之一滴。
勿效金色头陀妄摈神变之妙德,只恐当来之佛尚迷如来之舍利耳。
公诗刻成,以余久交,命余一言以弁其首。
痴钝人作痴钝语,以请教于公,不知以为然否。
时崇祯乙亥秋,眷弟叶灿顿首拜题。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咏怀堂诗》卷首)
永怀堂集·诗序(邝露)
传称:「诗者,志之所之也。
」嗟叹不足而歌咏生,兴观不足而怨生。
圣贤以之达政易俗,成功告神。
其失志也,吟讽性情,以亲媚于君父。
无物非志,无之非怨,怨斯善矣。
吾师石巢氏钟衡庐、潜霍、湓蠡之气,而焕乎离处,神光禧庙,今上不讳之朝,而丁乎蹇■(屈求),登歌清庙,赓载肃邕,而啁唽乎江潭荡瀁之滨。
缺茧肿胝,哭秦完宋,沮麛裘而颠连乎五噫之庑,明乎王政之因革。
风俗之播迁,鬼神之悲悼,餔糟审矣,离骚牢矣。
伯玉行年,悔其少作。
采生平汗牛充栋不盈卷,掬小子志之,敷衽讨论,不污彝好。
观海观澜,牢笼众妙。
饮明堂在邹之醇,割西园南皮之腴,弹压六代,而砥柱乎柴桑
其恊律之什,伯玉翕焉禅纯,摩诘圣焉禅智,三唐无其匹也,况下此者哉!
夫代有变而情不迁,平心而铺万物之自然,故读者不劳而劝,不迁止乎礼义也;不劳而劝,纽之王化也。
诵其诗,知其人,庶几可以论世。
岭南门人邝露序。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咏怀堂诗》卷首)
咏怀堂诗外集·自叙
盖闻才逐情生,情从境感;兴有所会,响亦随之。
兰亭曲水,纪逸事于流觞;桃叶春江,啭香喉于柔橹。
长安多古意,游丝将啼鸟争妍;丽日照皇洲,草色与蜻蜓俱醉。
酬兹胜日,藉厥新声。
亦有枫森巫峡,叶落洞庭
女萝睇笑,搴山鬼之云容;宝瑟凄清,泣幽灵于湘浦。
斯则宋玉对以愁生,雍门感之泪下者矣。
若夫水清月吐,霜满烟平。
淩波皓腕,拾海月兮石华;吸气绛唇,和流铃于松籁。
飒沓转空林之梵,萧条为半岭之声。
斯则尘虑唐捐,清机濩露。
幽人旷抱,微有可宣
以至高馆张灯,动离思于琴瑟;旗亭折柳,惜行李乎骊驹。
水咽河梁,天长云树。
既登高而送远,复感梦以怀人。
柴桑所以有霭霭之章,商陵因而臻悠悠之嘅也。
其馀剿儿饮马,倡妇弹筝。
葡萄美酒,舞龙剑于帐前;或𦄵繂花裙,啼凤声于屏下。
薰宋鹊以博山之焰,啼乌臼于合欢之株。
下至斗鸡躤柳,飞堶藏钩。
乐有多端,咏难一例。
要以情钟我辈,乐所自生。
无虑江令之花繁,莫遣参军之才尽。
万籁号而镛箊并奏,秋水至而瀱汋齐盈。
而又何必较量乎工拙,按覆以神理也哉?
石巢阮大铖漫题。
永怀堂集·丙子诗自序
夫诗而不能志时者,非诗也。
然时为诗所志,而时尚忍言哉。
吾悲《关雎》《麟趾》之不胜《黍离》,而《鹿鸣》之不胜《弁旻》也。
危败馀生,风烟避地,岵屺瞻陟,抑又双潜,予之时可知,诗亦可知矣。
追忆平生出处,获际升平,身历华胥,栩栩如梦,繇今思之,此可复得耶?
其称诗,遂自崇祯乙亥后系曰「咏怀堂某年诗」,而后仿此焉。
石巢阮大铖漫题。
永怀堂集·丙子诗叙(马士英)
向余从集之为牛首游,集之有「落叶满空林」句,余亦有「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句。
今岁,集之集其丙子诗,遂以前句冠简牍,刻成,适白荡老人从横山来,挂锡牛首,千馀年后,续此横出一枝佛法,而旷代词人直下知归,滴血担荷。
咦!
寒岩骨立,千林发脱,落叶依根,转身就父。
我辈前日诗,竟识集之今日事,亦奇特矣。
集之文章经济,淩古铄今,呕心风雅,如狮子王搏象搏兔,皆全其力。
以陶、储、王、李为门庭,汉魏为堂奥,《三百篇》为归宿,故其诗沉郁顿挫、清新俊逸无不有,明兴以来一人而已。
然此以论丙子丁丑以前诗可也。
集之今且横按莫耶,全提一句,唱无生曲,作大号吼。
山林水鸟,咸助发机;细语粗言,总标实相。
谁敢复以文人眼会集之末后句?
然辋川主人夙世词客,不妻不肉,投迹王,竟不得与裴措大同入传灯,总成孤负。
集之不惜鼻头,付白荡老人,扭捏从前大雄峰头一喝,三日耳聋,是何音调!
丁丑仲冬廿三日,弟马士英具草。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丙子诗》卷首)
永怀堂集·辛巳诗序(张福乾)
(上缺)堂莫能仰视。
斯其纯忠至孝,原本天性,天故所以曲成
夫出处之大,广渊其气,全畀之以文字之权,意盖渺而微矣。
顾使先生十五年来,役役长安道上,则亦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勤渠军国之不暇,夫安能出风入雅,多而精,精而新,新不已,以致天下后世知有一代之诗人、文人如是?
假造物善忌,白应与彼不与此。
已若夫福也,□□□□□□□□□笔侪偶今皆陈丧无□□□□□□□□□居积忧老,或酒色病废,或以实不称名折,求夫十年一冠。
三旬九食,名不越户庭,历雨饥岁而讽咏不辍,咎誉两绝者,菰芦中隤然唯一张子在耳。
故曰文章之美,天地所甚珍惜也。
一朝之富贵利达,视无殊马牛通洞耳。
然而此中苦隽之味,曷能轻以给人。
吾将愿与海内有志者共钻核而粥之也。
崇祯十有五年闰十一月之上浣日夏口老门人张福乾书于秦淮之千佛招提。
(辑自《咏怀堂诗》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辛巳诗》卷首)
永怀堂集·题记(陈三立)
大铖猾贼,事具《明史》本傅,为世唾骂久矣。
独其诗新逸可诵,比于严分宜赵文华两集似尚过之,乃知小人无不多才也。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题辞二则(陈三立)
芳絮深微,妙绪纷披。
具体储韦,追踪陶谢。
不以人废言,吾当标为五百年作者。
丙辰惊蛰,散原。
咏怀堂诗五言古希踪陶韦,称最胜。
此上下二卷,悉崇祯辛巳一岁作。
酬应七律特过半,而澹秀矜鍊,犹足与前刻相伯仲。
但仅见之本,似视前刻流传尤少,殆由贱其人,或篇中于未入关之新国屡有指斥,犯时大禁,购藏者不无贾祸之惧耶?
翼谋今竟从金陵书肆得之,亦可居之奇货也。
假读毕,聊为题记,辛酉八月陈三立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题记(章炳麟)
大铖五言古诗以王孟意趣而兼谢客之精练。
律诗散不逮,七言又次之。
然榷论明代诗人如大铖者鲜矣。
潘岳宋之问险诐不后于大铖,其诗至今存,君子不以人废言也。
戊辰孟春,太炎。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跋(柳诒徵)
此书都十卷,并据阮氏自刊本校印。
原刻《咏怀堂诗集》四卷,《外集》二卷,《丙子诗》一卷,《戊寅诗》一卷,旧藏丁氏八千卷楼,今在钵山图书馆。
辛巳诗》二卷,则余游书肆得之,兹为合印以备谈艺嗜奇者之求。
至弘光时,诗不知尚有刊本否也。
大铖天启中,与左、魏诸公搆衅,名在珰案,终庄烈帝世,废斥十七年。
叶序称其里居以来萧然无一事,惟日读书作诗,以此为生活。
是集所载,盖皆其穷居屏处,淬精壹力之诣也。
大铖曾大父鹗、从祖自华,皆有才学而不轨于正。
鹗从欧阳南野游,王学支裔也,而盗虚誉以贪墨败,详《明史·胡宗宪》。
自华偃蹇骀荡,仕辄不得志,见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
大铖遂为有明一代奸臣之殿,得罪名教,陨首岩石,其亦家世赋遗然欤?
自华自谓其诗超于鳞而上之,且诏大铖卓出独树,自致千古。
叶序称坚之先生「郡中推才子,古人无两,亦心折公,门下问字者接踵,辄曰:『盍往质吾家勋卿
』」是其诗亦本自华教融怪特之性,而归于冲雅,濡染有自,宜其异常也。
大铖诗之途径,既见于自序,其论陶诗,谓靖节萧机玄尚,直欲举《大风》《梁》《短歌》《公宴》汉魏间雄武之气,一扫而空之,以登于《考槃》《北门》之什,似《离骚》《歌》《辨》亦在然疑出入中。
易世而有辋川、太祝京兆三子者,又能变化以广其意。
今从陶入《三百》,功力倍取资博,而意象更觉日新,则后起群贤不可不勉,其自期待者,夐矣。
然史传第称大铖敏贼猾,有才藻」,削其诗不登《艺文志》。
钱谦益故尝阿大铖,仅录其诗七首。
初非其极诣,亦不加评骘。
朱彝尊明诗综》不载大铖姓字,附论于李忠毅诗前,曰:「佥壬反覆,真同鬼蜮,虽有《咏怀堂诗》,吾不屑录之。
」以故清代藏书家于其诗率鲜著录。
乌虖!
名节之视文藻,顾不重耶?
抑余读夏存古《续幸存录》论圆海事一则,曰:「阿珰亦无实指。
」再则曰:「阮之阿珰原为枉案。
且谓持论太苛,酿成奇祸,不可谓非君子之过。
」夫以东林子弟躬受大铖荼毒者,而为恕词若此,使大铖甲申之变,终已不出。
读其诗者挹其恬旷之致,于品节或益加恕焉,未可知也。
然则君子之于小人固不可疾之已甚,而负才怙智不甘枯寂,积苦摧挫,妄冀倒行逆施,以图一逞,卒举其绝人之才,随身名而丧之者,良足悲已。
戊辰五月柳诒徵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丙子诗卷下跋(柳诒徵)
《咏怀堂诗》十卷既印行,丁君初我海虞贻书,谓尚有《丙子诗》下卷传钞本。
亟丐丁君录示,多漫游江淮模山范水之作,风调故不二也。
叶君玉虎复影寄圆海手书诗,亦集中所无。
爰印《补遗》一卷,以赓前书。
渔洋《游献花岩祖堂记》云:「阮司马大铖被废后居此寺,寺多其书迹。
僧雏出所藏甲申五月诗,观之殊多齮龁蜀洛清流之语。
」又云:「祖师洞内一石,『佛』字宛然,阮司马题云:『岩花长吐天人供,春草难遮佛字痕。
』皆纪实也。
」零章断句,又出此十一卷之外,因并记之。
己巳三月柳诒徵
(辑自《咏怀堂诗集补遗》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九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读阮大铖咏怀堂诗集(胡先骕)
吾国自来之习尚,即以道德为人生唯一之要素。
故《武》乐蒙「尽美」「未尽善」之讥,孔子复有「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之语。
此种习尚固足以巩固人类道德之精神,然有时艺术界乃受其害。
尝读宋孙觌之《鸿庆集》,观其诗精严深秀,诚有宋之作家。
明嘉靖间常州欲刻其集,邑人徐问以其曾志万俟卨之墓,竟有「有罪名教,其集不当行世」之言,事以遂止。
此外大奸慝加严嵩赵文华辈,皆文学巨子,今日读《钤山堂集》者,能有几人?
赵文华立,竟鲜有知其能文者矣。
又如明末南都权相马士英,人但知其奸,而鲜知其能文,然观其序阮大铖《咏怀堂丙子诗》,乃自举其「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之句,则知此公不但能诗,且深研内典也。
阮集之以佞倖小人,始则首鼠魏珰、东林之间,卒为东林所斥,而列名逆案,继乃乘南都福王之立,阿附权相,汲引佥壬,芟锄正士。
南都覆亡后,复降清室,终于走死,遂为士论所不齿,遗民所腐心,其能文之名,因之亦泯。
终满清二百八十年之际,除《燕子笺》《春灯谜》两传奇外,殆无人能举《咏怀堂诗》之名者矣。
其集既未为《四库》所收,士君子复深鄙其人,世间遂少流行之刻本。
溧水王伯沆先生几费心力,始克缮。
集其内外集共四巨册,然祗止于戊寅
前岁丹徒柳翼谋先生复在旧书肆购得其《辛巳诗》一册。
阮诗之存于天壤间者殆具于是。
以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之遗集,乃几于没世不称,不可谓非世间文化之一大悲剧也。
欲知《咏怀堂诗》在中国诗界中之位置,不可不知中国诗之源流。
尝考中国诗自周秦以降,即分人文与自然两派,若《三百篇》、《十九首》、苏、李、阮、鲍、李、杜、、白、韩、孟、欧、王、苏、黄、陈后山陈简斋、陆剑南杨诚斋,下逮晚清郑子尹陈伯严郑太夷诸诗人,皆属于人文派;若屈原、陶、谢、王、孟、韦、储光羲贾岛姚合林和靖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赵师秀徐照徐玑翁卷辈,皆属于自然派。
前派之诗,以人事为重,故无论达为显贵,穷为寒儒,皆以家国盛衰、人民疾苦为念,其伦纪之情亦极笃,故每能为深至怛恻之音,而稀有遗世独立之概;后派之诗,则忽视人事,常怀骞举出尘之思,为之者常禀冰雪之质,冲旷之怀,以隐逸为高尚,薄功业如浮云,一若大块劳生,光阴逆旅者。
二者之人生观截然不同,其诗之韵味亦以迥异。
《咏怀堂》则自然派之子裔也。
观其与《杨朗陵秋夕论诗》句云:「时尚奚足云,所严在古昔。
斋心望云天,柴桑如可即。
(中略)天不生此翁,六义或几息。
厥后王与储,微言增羽翮。
(中略)异代晞发生,泠泠濑中石。
(中略)舍是皆洳沮,偶汇亦沟洫。
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
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可知其所推许者,《三百篇》外厥为陶、王、储、谢数公,心目中且无李、杜、苏、黄,尚何馀子之足云。
虽持论不无稍苛,然其宗旨可知矣。
《咏怀堂诗》在自然派诗家中别树一帜。
吾尝遍读陶公及王、孟、韦、诸贤之诗,虽觉其閒适有馀,然尚稍欠崇拜自然之热诚,如英诗人威至威斯之「最微末之花皆能动泪」之精神,在陶、韦诸贤集中未尝一见也。
如陶公《归田园居》《饮酒》,孟襄阳《秋登兰山寄张五宿业师山房待丁公不至》《登鹿门山怀古》《夜鹿门歌》,王右丞《送别青溪》《渭川田家》《辋川閒居》《赠裴秀才迪》《酬张少府香积寺》《终南别业》,储光羲《田家即事》《田家杂兴》《张谷田舍》,韦苏州《幽居晓坐西斋》《游龙门》《香山泉》《简寂观西涧瀑布下作月溪与幼遐君贶同游》,柳柳州《晨诣超师院读禅经南涧中题与崔策登西山法华寺》《西亭溪居》诸诗,或咏山水之胜,或述田家之乐,皆为集中之精粹,而最能代表作者之思想者。
然皆静胜有馀,玄骛不足,且时为人事所牵,率未能摆落一切,冥心孤往也。
惟《咏怀堂诗》,始时能窥自然之秘藏,为绝诣之冥赏。
故如「春风鲜沉冥,霁心难与昧」「林烟日以和,众鸟天机鸣。
泽气若蠕动,瘁物亦怀荣」「息影入春烟,形释神亦愉」「卧起春风中,百情皆有触」「春风荡繁圃,孰物能自持。
人居形气中,安得不因之」「山梦自难繁,岚翠警空想。
即此寓觉因,矧复风泉响」「饮此青翠光,使我心颜醺」「眺听将安著,山川若始生」「水烟将柳色,一气绿光浮。
坐久领禽语,始知非梦游」「隐几澹忘心,惧为松云有」「息机入空翠,梦觉了不分。
静抱虚白意,高枕鸿濛云」等诗句,非泛泛模范山水、啸傲风月之诗人所能作也,甚且非寻常山林隐逸所能作也。
必爱好自然、崇拜自然如宗教者,始克为之。
且不能日日为之,必幽探有日,神悟偶会形释神愉、百情有触时,始能间作此等超世之语也。
即在《咏怀堂》全集中亦不多见,他人可知矣。
至于写景之佳句,几于美不胜收,而要能以閒淡之笔,写空灵之境,如「花叶沐已齐,晴鸟纷我园。
伫立始有悟,任运良可尊」「辨叶歛旁眺,因香纵恬步。
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
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霁心与定气,冯之酌终古。
自昔邈何获,在我恬有取」「空翠感微息,定览察殊状。
叶并远帆鹜,鸟习天花漾。
山樽给永日,清言副灵贶」「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
烟定群峰开,林缺江帆舞。
觉性,弥恻尘襟苦」「微步历禽上,清言满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萝葛翳山窗,梦境亦沉邃。
觉闻际禽,始悟晨峰翠」「山气生夜凉,萧机革尘侮。
明灯草虫次,弥觉清言膴。
倦至歇琴樽,支枕向终古」「古壑寓声闻,诸峰侍云动。
空翠如有人,香端转孤诵」「淡月写空水,微烟绵夕林。
于此理閒楫,憺然生远心」「山翠既虚无,月气殊微茫。
奉身入清机,耳目非故常」「感此香光气,弥澄虚白心」「秋山钟梵定,诸感触无几」「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真机满山夜,梵止草虫鸣。
即境已忘辨,观心无可清」「视听一归月,幽喧莫辨心」「孤峰超梦界,幽磬閟灵闻」「屏居成独坐,池水与心清。
林月自然至,尘机何处生」诸句,皆能超脱物象,别具神理,除微嫌烹鍊外,要可抗手王、孟,俯视储、韦。
即集中寻常写景之句,如「村暖杏花久,门香湖草初」「萝雨静可数,闾巷如空山」「孤舲倚山翠,木叶静可数。
微风入清夜,海月渐遥举」「草暝气亦和,翠自成露」「潭定藻影开,月白虫吟广」「炊烟冒岚影,旅梦接山云」「疏山气透,香分」「林闻露响,潭曙识星飞」「立渚见恬鹤,争烟闻乱乌」,已非姚合许浑所易办,寻常作者偶得之,即可自诧为得神助者也。
至若「放心浩劫外,置眼无生前」「尘累尽唐捐,明入非想」「喧寂了非我,等旨奚二」「曾谓遗物浅,不知应化深」等句,则非精研内典,确有心得之人不能道,王右丞尚有不逮,若苏长公黄山谷之仅以佛语装门面者,尤无论矣。
《咏怀堂诗》尤有一优点,则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尝考阮氏所称许之诗人,除陶靖节王右丞储侍御三家外,所亟称者厥为谢晞发
实则《晞发集》诗雕锼镶诡,取径长吉,近体则时参少陵,与陶、王异趣。
阮集之称许若是者,或赏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晞发集》中诗句如「月离孤嶂雨,寻梦下山川」「水生溪榜夕,苔卧野衣」「声归后夜,琴意满诸峰」「窟泉洗屐,毡雪暮过楼」「涧响夜疑雨,云寒欲层」「鸟宿湿栖树,花流晴下溪」等,皆新隽镶奇,虽理致视《咏怀堂诗》为逊,然确为其宗派也。
尝考中国之诗,其精神如上文所述,分人文与自然两派,其技术又可分清淡易与生涩雕锼两派。
如晋宋之陶、谢,唐之王、孟、韦、,宋之陈简斋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以及永嘉四灵,前派也;唐之韩愈孟郊卢仝李贺,宋之梅圣俞黄山谷陈后山谢皋羽,后派也。
惟《咏怀堂诗》则禀王、孟之精神,副以黄、陈之手段,故倍觉过人,亦犹清末诗人郑子尹之《巢经巢诗》,以黄、陈之手段,傅以元、白之面目,亦遂开一前此诗家未有之体格。
总观《咏怀堂集》中,天机独擅,不假雕饰之句,如「乍听柴扉响,村童夜汲还。
为言溪上月,已门前山」「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潭影澹相照,松风幽自吹」等,虽屡见不鲜,然非能代表其体格者。
至如「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磅礴意有得,沉冥理非误。
初叶一禽啭,轻飙数花骛」「警萝若开笑,追香宛迷杖」「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危步历禽上,清言满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明转遗境」「象纬关睇笑,草木感冲茜。
湖光澄远心,峰霞荫华撰」「夕鸟衔情入,秋花质影同」「天花杂饭,翠警书声」「百药延春气,群峰侍法筵。
澹游如阅梦,虑直宾烟」「幽人即芳草,宵语若深山」「无言山磬传空翠,晏坐灯照石泉」「据梧尽日曾无梦,动操群峰各领声」等诗句,则极雕镂肝肾之能事,大非王、孟、储、韦之所习为矣。
苟明眼人不为外貌所欺,则可见其与孟东野黄山谷同一溪壑,此其所以称美谢皋羽之故,亦即《咏怀堂集》所以出奇制胜之处也。
自诸体言之,咏怀堂所最工者,厥惟五言古与五言律。
五言古诗闲整以暇,极得陶、王、韦、之神理;五言律诗天机完整,一气呵成,尤得王、孟之神髓。
其四言古诗导源《三百篇》,古趣盎然,颉颃汉魏,佳句如「令仪干岳,澄思怀渊。
行芳气洁,式则幽兰」「纤月虚徐,秋花如烟」「群龙入谷,跃欣同。
亦有不速,鸾车雍雍。
班荆蓐食,力拯颓风」「临觞不乐,日月弥晏。
停云崇阿,播芳南涧。
龙蛰匪存,凤衰何谏」皆《雅》《颂》之遗,魏晋以还,文人歛手者,惜篇幅不多耳。
至于七言,则非所长。
七言古诗,真气薄弱,内美不充,驰骤竭力,故每有辞胜于意之嫌,虽佳句如「恬从秋水吟魂,饥向青峰质危语」「不将浅籁接清哦,肯弄凡烟格玄对」仍清隽绝伦,然佳篇极稀。
五七言古诗之差别,几不可以道里计,诚事也。
七言律诗大体仍七子之旧格,惟知铺排,一无深语,虽佳句如「高咏各师寒岁雪,初衣交揽六朝云」「钵影尚涵将晓月,经行时触未归岚」「尽日经行翠里,一春调息雨声中」「江树春红村雨足,露粳秋碧晚烟和」者,亦属屡见不鲜,然完整可诵之篇颇少,殊非五言律诗之满目琳琅者可比也。
七言绝句非作者所措意,一时兴到,虽有佳作,亦不足为大观,可不置论。
夫兼揽众长本非易事,老杜而外,各体皆能名家者本不数觏。
阮集之能以五言擅长已非易事,无庸苛求也。
虽然,《咏怀堂诗》实质上乃有根本大缺点焉,即天性不足是也。
总阮氏之一生观之,生有禀,才力过人,自无疑义。
然迹其附权奸,倾陷正士之行为,可知其绝无道德观念。
彼身丁明季,目击时艰,在有志之士方且疾首腐心之不暇,而彼仍啸傲山水,寄情风月,极其自得。
观其集中,忧天悯人之辞百不一见,即可知其人德性之薄弱矣。
其感时之作,有《己未春感辽事》四律、丙子《空城雀》一七古、《秋雨卧病感时事》四律、戊寅《赋答刘赤存以闻虏警》诗六律、《圣羽避乱至山尽谈枞川被贼之状》二律,皆无一二自肺腑中流出之语,但摭拾陈言排比题意而已。
即其私恩察之戚䣊友朋之间,亦无深至之,即其《归次咏怀堂哭先恭人》一诗上,前半亦尽知铺叙景物,沉痛之语仅「一身等飞藿,百念顿攒戟。
长号安可持,泪与莓苔碧」四语;至《春寒感怀先恭人》一诗,前六韵所者皆春寒,惟末一韵「怜无慈母缝,使我中怀伤」十字始有感怀先恭人之意,然语意极其淡薄;其《雨中忆家大人孑处先慈殡室并以纪世道人心之变未有甚于此时者》二律讫无些须哀音,其天性之凉薄于兹可见。
又阮氏虽酷爱自然,然非甘于栖逐者。
苟真欲终老山林,则巢许高蹈志焉可夺?
承休命,则宜以社稷民生为重,乌可仍怀肥遁之思?
观其崇祯元年《出山诗》,句云「饬彼车上巾,愧此篱间笠。
婉词别农圃,烦代葺。
行颂天保章,即赓考槃什。
秋色佳千峰,期与归云入」,辞虽极佳,然不立其诚,精采已失。
又如「谁谓谣诼,非我息机具。
(中略)采薇兼采,长谣入烟雾。
向谓不近情,今始达其故」「岁月遂为林壑有,云山安得是非存」「千时诚足哂,大隐亦邻欺。
惟与鸾俱伏,方令鹤不疑」「但使榆关销转斗,何妨花坞有深耕」等句,非不貌为恬退,然迹其行事,则知其热中实不亚一般之群小。
此所以读其诗终觉其言不由衷,而其诗之价值亦因之而稍贬也。
虽然,孔雀有毒,文采斐然。
严格苛求,亦非批评之责。
才人无行,屡见不鲜。
我国文士,自魏武以下,如宋之问沈佺期储光羲卢仝李义山温飞卿冯延巳柳耆卿孙觌严嵩之流亦复甚众,然不闻因噎废食,束其书而不观,则吾人之读《咏怀堂诗》,亦但赏其灵芬孤秀、阐发自然界秘奥之作可耳。
陈散原先生称其诗为五百年所未有,夫能冠冕明清二代之作家,宁无独擅之长?
是在有目者所共赏已。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末)
永怀堂集·评阮大铖诗(钱仲联)
杏花宿瑕仲山馆微雨 鸡鸣杏花中,识君深隐处。
山青与托邻,草碧自成路。
炊烟亦何閒,小酌就花树。
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
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
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
移灯谙山窗,兹游吾已屡。
留兴及三秋,天香饮华露。
阮石巢诗,集孟浩然韦应物孟郊谢翱之长于一手。
这首五古,显然是孟浩然韦应物的风格,而其中个别句子,千锤百炼,又明明是得力于孟郊谢翱
诗一开端,就写瑕仲的山馆,并交代自己为观赏杏花而前来,读者也被「杏花」「深隐」所吸引住。
三、四句写山馆之山及访寻隐者的路,色彩鲜明,而「托邻」「成路」,境界也高远。
五、六句写到馆后动态。
炊烟之闲,由于人心之闲而感觉到,是无人道遇的妙语。
写炊烟暗示已到了主人家,下面便接着写主客小酌,就花树,雅兴可想,也关合七、八两句。
这两句是刻意雕镂而成,体现阮石巢诗的特色。
上句写视线集中于花叶,目不旁顾,下句写「就花树」,因花香的引逗而放步前行,十分舒适恬美,「恬步」,自创新语。
两句雕琢而仍归于自然。
石巢《与杨朗陵秋夕论诗》表示自己对古代诗人的追求,于陶潜王维储光羲以后,特别重视谢翱,以为「异代晞发生(谢翱有《晞发集》),泠泠濑中石」而「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
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
虽持论稍苛,然可知其宗旨所在。
「湖风」以下四句,切雨宿,自然入妙,以闲淡之笔,写空灵之境。
「移灯」二句,交代屡游,也是开头所以「识君深隐处」的补充说明。
结句宕出一笔,约秋后再游,并回应上面「小酌就花树」的即兴。
全首结构严整,意境清深,钟、谭诸家,自当望而却步。
(诸伟奇辑自《明清诗精选》江苏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
永怀堂集·和箫集题记(谢国桢)
《和箫集》一卷,天一阁收进,萧山朱氏旧藏,明崇祯写刻本。
原题晋熙阮大铖著,楚尾袁道山阅。
阮大铖桐城人字圆海,与马士英同为魏党余孽,地主阶级中的顽固保守派,同为有文无行的无耻文人。
一六四四年五月清兵进入北京,明社已亡,弘光即位于南京,马、阮当政,排斥正人,专主与清朝议和,挟攻农民军。
不及一年,清兵战败大顺农民军之后,迅速攻下南京,弘光被俘,马、阮潜逃,成为地道的投降派。
但是他们均有才华,而阮大铖尤以词曲及诗文见长,所谱的戏曲,有《燕子笺》《春灯谜》等,所写的诗《咏怀堂集》,有南京国学图书馆铅印本,并有人称他的诗情趣极为隽永,能体贴人情,颇为近理,此人之所好不同,嗜痂之癖,固大有人在。
《咏怀堂集》既印行于世,但其少作《和箫集》则极为罕见。
是书为崇祯间写刻本,前有甲寅袁道生序,魏之瑮小引。
袁道生序说:「梅川掌大地,陋如豨圈,而余恋之,如新妇之在母家。
则当即呼阮生,为石门,为香炉峰,耳目口鼻,皆有流泉可听,青松可憩也。
」魏之瑮小引说:「予二十年来深可一袁郎,袁郎者即蕲春袁道生也。
其性不及山巨源,多可小怪,乃独降心阮某之啧啧。
」又王之朝题辞:「诗自歌行五七言近体,无不清雅奔放,名章俊语,拟诸古则长吉之怪,元稹之洁,李玉之豪,出入同异,各臻妙境;而为人复风流宕跌,鉴朗神澄,盖翩翩西晋间,非后世法中人物也。
」他著的《潜山道中》诗云:「尽日翠微中,山舍上古风。
槿为门户障,竹作水邮筒。
柳密鸟呼鸟,天晴峰叠峰。
女萝人不见,香雨散溟濛。
」又《懊恼词》云:「妒杀封家十八姨,一帘红雨乱漂丝。
年年只见吹花落,不见落花吹上枝。
」已可见其诗词绮丽阿娜、委靡不振之风。
是书为朱酂卿所旧藏,引为枕中之秘,不轻示人者,有人欲重价求之而不得,朱氏殁后,亦归于天一阁。
(诸伟奇辑自《江浙访书记》三联书店一九八五年版)
永怀堂集·前尘梦影新录·咏怀堂诗集(黄裳)
咏怀堂诗集》四卷,《续集》二卷,《戊寅诗》二卷。
崇祯刻本。
徐乃昌藏书。
石麒介以归余。
初、续二集,封面有樊山老人题属,卷中有校字。
正集卷首一序抄配。
原封面尚存,题金陵毛恒所雕板。
集之自序。
戊寅诗》字较大而刊刻亦精,前有马瑶草序。
以禅语论诗,颇有机锋。
引所作诗断句「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甚俊。
序尾大书「弟马士英具草」。
卷前有八千卷楼藏印,又有「翁同龢观」小印,是此书未入钵山,流转常熟,遂有传抄之本。
江南图书馆旧有活字本正、续集,所据为丁氏旧藏。
后又刊小册补逸,即据虞山抄本,为《辛巳》《戊寅》二年诗。
然《戊寅诗》则但存下卷,不知何故。
阮髯集崇祯中编年诗但存二集,又有《和箫集》一种,亦明刻白棉纸印本。
十年前闻甬上人家有之,又出诸集之外矣。
丙戌夏,余居金陵,暇辄访古。
一日经行城南坊巷,过一处曰库司坊,即「裤子裆」。
于废圃荒池间得集之咏怀堂废址,犹有池水一湾,湖石三四。
归而访柳翼谋丈于钵山书楼,请观丁氏旧藏阮髯诗,不知何时为人盗去,即近时印本亦不复存,求之坊市,亦无一册,怅惘久之。
不意七年之后,竟得原刻三集于海上也。
集之大有才华,恨居心勿净,其所编诸剧,骂世十七,解嘲十三,多诋毁东林、辩宥魏党,为士君子所唾弃。
故其传奇不之著焉。
张宗子之言也,颇得其平。
祁世培《曲品》中不著《燕子》《春灯》,即清流月旦
然阮髯诸曲本、诗集固不灭,非仅藏书家之好奇,亦以其撰作自有文彩,此鲁迅六朝宫体诗之言,于阮髯亦宜。
马瑶草无片纸只字传世,能山水,人或得之,改姓名为冯玉瑛,托名青楼,其狼狈盖犹在集之之下。
然读其一序及断句,固能文者,又熟读外典,亦非俗士,小人无不多才,殆信然也。
(诸伟奇辑自《前尘梦影新录》齐鲁书社一九八九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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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夜明末清初 1617 — 1688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约1617—约1688 【介绍】: 明末清初山东新城人字东痴初名元善字长公
诸生
工诗。
明亡后更名夜字嵇庵
隐居东皋郑潢河上,顺治间曾南行访林和靖故居,登严子陵钓台
康熙间荐鸿博,不赴。
有《东痴诗钞》。
徐夜初名元善字长公更字嵇庵又字东痴山东新城人
诸生
有《东痴诗选》。
清诗别裁集
字东痴山东新城人
县学生
○《池北偶谈》云:“东痴年二十九,即弃诸生,掘门土室,绝迹城市,有朱桃椎杜子春之风。
”举博学鸿辞,以老病辞。
○诗格清瘦自然者近韦左司,刻削者近孟东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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